慕锦欢慕云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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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到了孙府。
孙德权老爷子人是醒着的，大夫处理过伤口，但是，到底年纪大了，断臂又不好处理，如今还渗着血水。
甄大将军为他用了云屹那边取过来的金疮药，亲自为他涂抹上去。
锦欢问候了几句，孙德权老爷子只是看着她，没做声，但是，眼神甚是灰暗内疚。
锦欢便出去了，在外头等甄大将军。
这孙府经历了一场大战，院里院外，一片凌乱，残枝满地。
院子里本来有一株很大得细叶榕，枝叶在这冬日里也显得繁茂。
可惜，因着那晚上的大战，细叶榕也被削得零零落落，枝干似乎依旧屹立，却早没了生意蓬勃。
就好比孙德权老爷子如今的处境。
甄大将军在里头半个时辰左右才出来，然后带着锦欢离开。
“他估计也熬不了多久，身边连个亲人都没有了。”良久，在甄大将军嘴里听到了这句话，幽幽沉沉，带着英雄暮年的感慨与忧伤。
锦欢不语，只是静静地依偎在外公的手边。
甄大将军说：“武将不怕死，可不能忍受这种被死亡折腾的屈辱，他叫我杀了他。”
锦欢摇头，“外公，不可。”
“知道不可，只是有那么一刻，我真想下手，他其实救不回来了，流了太多的血，如今不过苟延残喘，忍受剧痛。”
他看着锦欢，忽然很认真地道：“雪球，你记住，如果有一天，外公也面临这种局面，你不必怜惜我的性命，杀了我，以成全我的体面。”
锦欢听得此言，倏然而惊，忙道：“外公不可胡说，您怎么一样？”
甄大将军柔爱地看着锦欢，笑道：“没事，就是随口那么一说，不管是谁，都有面临死的一天。好了，不说了。”
锦欢是死过的人，不能说不怕死，她怕死，因为有在乎的人。
可能也因为死过，才知道活着的珍贵。
听了外公的话，她也真正意识到，外公这一代辉煌的武将已经年迈，不管他们甘心不甘心，都必将退出战场。
如果国有战事，就是他们年轻或者中年这一辈的武将肩负起守护大周江山的职责。
云屹那边开始如火如荼地赶制战车，南监没能追回那个孙府那边的银子。
皇上没有降罪孙德权，因为他已经伤势严重。
孙德权叫人请了锦欢过去一趟，锦欢去了。
进得屋中，便是一阵腐烂的臭味传过来，这些腐烂的味道锦欢很熟悉，战场上总能闻到，腐烂的肉和血腥混合在一块，熏得人想吐，想崩溃。
锦欢并未嫌弃，走过去站在床边看着这个已经不成人样的老人了。
他的脸色是黑中透蜡黄，蜡黄里渗出青白之气。
眼窝整个深陷了下去，没有一丝光芒，就仿佛已经沉入了地狱般。
“老爷子！”锦欢轻轻地唤了一声。
孙德权的眼睛慢慢地移过来看着锦欢，他胸腔里发出一声哮鸣声，像沉重的金属蒙上了锈，拖在沙场的声音。
“郡主！”他轻轻地叫了一声，声音几不可闻，沉重的喘气声就像拉风箱般，叫人听不清楚他的声音。
锦欢只得再凑近一些，腐烂的味道传来，熏得锦欢差点吐出来了。
她拉开被褥看了一下，只见被窝里头都是血水，整个被窝都被浸湿。
他的断臂处伤口肉都腐烂了，发出阵阵的臭味。
锦欢倒抽一口凉气，“天啊，为什么伤口不处理啊？不是有大夫看了吗？”
管家在一旁垂泪，“郡主，您有所不知，太老爷不许任何人处理他的伤口。”
锦欢问道：“为什么啊？”
管家悲伤地道：“他说，这是他罪有应得。”
锦欢闻言看着孙德权老爷子，“您有什么话要跟我说吗？”
孙德权用力地撑起头颅，努力地挤出一句话来，“杀，杀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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