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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云之身为曾经的战王,又重伤未愈、长途奔波劳顿,入京后自然是备受关注的。
城中的街道两旁,早已经站满了等候多时的百姓。
这些百姓对于裴云之的感激之情不如容州的百姓的情感那么浓烈,却也多少有一些崇拜英雄和惋惜英雄的情绪存在,是以,当马车轱辘辘地驶过长街,阮锦宁能够清晰地感受到无数的目光。
王爷,百姓们都很崇拜您。
裴云之敛眸:是吗
阮锦宁微微掀开了一点帘子,确保裴云之能看到外面的情况但是外面看不到他:你看,大家一早就等在这里,自发地在欢迎你呢。
她知道他自从受伤以后,受到了许多不公正的待遇,心理难免有点扭曲。
通过这段时间的观察,她发现他的症结可能是在于,付出没有得到同等的回报。
这个回报,不仅仅是指物质上的回报,事实上对于他来说,物质上的回报远没有精神上的回报来的重要。
而精神上的回报,又分为父母亲人朋友、爱人的情感回馈,百姓们的感激和崇拜,等等情绪。
然而这些,他统统都没有得到不说,还感受到了别人恶意的情绪。
必须让他感受到非常多的正面情绪的回馈才行。
不料那人兴趣缺缺,反而把她的手拉了下来。
帘子没有了手的支撑落了下去,隔绝了外人窥探车厢内的所有情况的可能。
裴云之握着那纤细软滑的手,发现掌中的小手有些凉,相比之下自己这个更加怕冷的病人的手,反倒更加暖和,他忍不住将另一只大手也覆了上去。
阮锦宁一愣:王爷
他们成亲几个月了,却从来没有这么亲热过。
即便是最近一段时间天天睡在一处,也是各睡各的。
阮锦宁是个睡觉很老实的人,根本不会发生影视剧里那种睡着睡着就滚到对方怀里去的抓马事情。
一个不能动,一个过分老实,所以这段同床共枕的日子简直比两兄弟同睡一张床还要清汤寡水,没有半点激情可言。
她没那方面的心思,他也没要求过亲热,她自然乐的清闲。
所以这会儿对他的行为有点摸不着头脑。
裴云之身体僵了一下。
他一开始的目的非常单纯,就是不想看外面那糟心的场景罢了。
可掌中的小手的触感太过美妙,抓住以后就不想再松开。
看着那人疑惑的表情,他垂下了眸,死寂的眸光似乎有些颤抖,好像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阮锦宁本想抽回手,见他这样暂时放弃了。
她有些不解的朝着马车外看了一眼,虽然隔着车厢的壁什么都看不见,却能感受到外面的百姓的热情。
她又看看裴云之。
他不喜欢这样的场景
为什么
虽然不明白是为何,但他非常抵触、甚至是厌恶,厌恶之中还有一点害怕,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
阮锦宁知道他心性坚定,定然不会喜欢听那些站着说话不腰疼的安慰言语,便不再多言,只是将另一只手搭在了他的手背上,给与无声的安危。
裴云之微微挑了一下眉毛,没想到还有这样的意外之喜。
他看着自家小王妃故作冷淡的眉眼,心头有些无奈。
小王妃其实很会脑补,并且能根据脑补的内容给出相应的情绪反馈。
这一点是很好。
但……他更希望她能放开一些,多跟他说说话。
算了,她不说,就换他来说吧。
我当年受伤的时候……
阮锦宁没想到他会主动开口讲起旧事,愣了一下便洗耳恭听。
弄明白了他内心的症结,她才能给出更好的治疗方案。
见她目光温和地看了过来,眸中除了一丝好奇以外,更多的是温和与安静。
她是个很好的聆听者,似乎世间所有腌臜的情绪都可以毫无负担地统统吐给她。
裴云之一开始只是想装可怜,但现在却多了一些倾吐的欲望。
想到当年之事,他眸光沉了沉:我身中几十刀,拼尽全力才将负责追捕我的人杀死。只是,杀了那些人之后,我也因为力竭而倒了下去。
我这个人天生意志力不错,虽然受伤不轻,我却很明白不能晕死过去,否则随时都有可能被另外的追捕队伍抓住,是以我一直保持着一丝清醒,并暗中蓄积力量,准备等恢复一些就去和寻找我的队伍汇合。
这时,有两个往返于边境线上的小贩经过。他们发现了我,并看出了我的身份不俗。我本想告诉他们只要他们将我送回容州,必定会重重地奖赏他们,只是我那时已经说不出话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走过来,看着他们两双手在我的身上翻找,企图拿走我身上值钱的东西。
阮锦宁十分惊讶:您当时应该是穿着铠甲的吧看到铠甲,难道猜不出您是当朝的将领
裴云之抿着唇,眸光里满是冷静的残酷:没错,我穿着铠甲。
正是因为如此,他才格外怨恨。
这就是他辛苦保护的子民!
若只有这两个人,他也还能勉强安慰自己说并不是所有的人都是这样的。
可偏偏,后来的李翠翠也是为了钱财答应帮他找人的,而且,拿了一千两还不够,后来还三翻四次的跑来厉王府勒索。
阮锦宁默了默。
难怪他对百姓们的崇拜一点儿也不在意。
或许他不是不在意,只是已经寒了心,不相信那些人的崇拜是真实的。
她微微用力握住了他的手背:这世上有坏人就又好人,有单的无言的人也就又大公无私的人,有事不关己的人就有真心崇拜您的人。
王爷,您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我相信,绝大部分被人保护过的人,都是真心感激和崇拜您的。
裴云之不置可否。
从前他或许会纠结于此。
但现在,他已经不在乎了。
他死寂的眸专注地看着眼前的女子。
有她就足够了。
终于,马车停在了一处富丽堂皇的府邸前。
这便是宴京的厉王府了。
一路走来,府中假山流水、亭台水榭应有尽有,无处不精致奢华。
在广渊苑安顿好后,阮锦宁问道:什么时候进宫
说起来她身为新媳妇儿,似乎还没有敬过公婆。
裴云之淡淡道:不急,宁儿辛苦了一路,先好好休息,过两日再说。
阮锦宁一愣:这……不合规矩吧
她要是真敢这么做,怕不是今天晚上宣她入宫的圣旨就会下来。
裴云之勾唇一笑:我就是规矩。
于是很快,她就知道了他口中的规矩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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