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自以为有身份的父母看见自己的宝贝疙瘩几天不见居然憔悴成这样都破口大骂监狱,并声称一定要追究监狱的责任,但心中却明白这次的事情不简单,自己几天来关系找遍却连钱都送不进去又怎么可能真拿那些人怎么样?
周文看着这些同学,心中感慨,他们虽然受了一些苦,但他们哪里知道自己这些人其实是在地狱的门口逛了一圈!要不是周老太爷出面,恐怕这些人就真的要“捐躯赴国难”了!不过看他们现在的表现,周文觉得根本就没有必要告诉他们真相。
只有剧社平时谈论国事比较多的几个同学还保持着冷静,这时,他们看另外同学的目光就带有明显的鄙视了。
周老太爷并没有来接他,来接他的,只有平常疼爱他的吴妈,看见周文走出来,吴妈眼泪止不住流下,说:“少爷,瘦了,在里头受了很多苦吧?这些杀千刀的!咱们回家去!”
周文却没有挪动脚步,而是在迎接的人群中搜寻着,终于找到了他要找的人。
萧雅!
几天不见,萧雅明显瘦了。
这时萧雅也看见了周文,脸上立刻露出惊喜的神色,从人群中挤了过来。
萧雅来到近前,正要和周文说话,突然看见了吴妈,立刻将自己原本伸出去要拉住周文手的右手缩回,脸色也变得绯红。
吴妈也看见了萧雅,眼睛不由笑得几乎眯了起来,连声说:“少爷,你们说话,你们说话。
吴妈还要买菜去,中午就叫萧小姐一起来家里吃饭吧。
”
说完,立刻转身走了,不过走出不远又回头看了萧雅一眼,目中尽是笑意。
羞得萧雅头低了下来。
周文奇道:“咦?吴妈怎么会认识你的?”
萧雅低声说:“那天**队伍被警察冲散后,我在学校等到很晚都没有看见你和社长,就知道你们被抓了,所以就连夜赶到你家。
”
周文更是惊讶:“我家?你怎么知道我家在哪里?”
萧雅浅笑道:“你真是傻瓜,路在嘴上,我不会问啊?苏州周家有谁不知道?”
周文只好扰扰头,说:“后来呢?”
萧雅说:“后来,我就找到你家了,见到了你父亲。
伯父真的很严肃!”
说完,萧雅似乎有点后怕,还拍了拍胸口,以表示周老太爷当时真的很严肃。
周文嘴角露出微笑,立刻想起在狱长室自己父亲和陈敬仁的对话,心中不由为自己有这么一个深明大义的父亲而感到自豪!
萧雅继续说:“可我说完你被抓后,伯父却一点也不急,只是说了句:‘男子汉大丈夫就是应该有担当,自己闯的祸自己了结!’”
听到这里,周文突然心中一动,当时父亲应该还不知道南京政府密令把他们移交给‘**组织部调查科’的事情,所以不答应萧雅的请求只是想让自己多受点苦,多多历练罢了。
听父亲和陈敬仁在狱长室的对话,后来父亲当然是一知道南京的密令后立刻就找到了陈敬仁。
周文心中不禁有了一丝疑惑,南京政府处置被捕学生的事当然是机密了,可自己的父亲作为一个商人,又怎么可能知道这么机密的事情呢?更奇怪的是,陈敬仁得知父亲知道这个秘密后居然也不觉得惊讶!
萧雅没有注意到周文的脸色变化,继续说道:“反而是吴妈——哦,当时我当然还不知道她是吴妈了——吴妈哭着求伯父一定要救你,最后还跪下了,伯父才答应想办法的。
后来伯父倒是感谢了我给他报信,还吩咐用车送我回家,又叫吴妈陪同,我才知道她是吴妈。
吴妈在路上可说了很多你小时候的事情……”
萧雅突然露出促狭的笑容,说:“吴妈说你7岁还尿过床!是不是真的?”
周文连忙说道:“谁说的,明明是5岁……”
说到这里,看见萧雅脸上不怀好意的笑容突然明白上当了。
萧雅哈哈大笑,说:“哈哈,原来你真的尿床啊?其实吴妈根本就没说过你的丑事,她可疼着你呢!在她心目中你从小到大简直就是完美的!真没想到!你终究还是被我抓住小**了!”
周文叹道:“你其实也不用抓我小**的,我早就向你投降了!”
萧雅脸一红,低下了头。
周文这话意思已经说的很明白了。
周文看她不说话,知道自己话说的露骨了点,赶紧说道:“后来呢?”
萧雅默不做声,脸却红得更厉害了。
原来,吴妈在送她回家的路上,说完周文小时候的故事之后还问了很多她的情况,最后还感叹说:“要是你和我们家文哥儿一起过,那才叫天造地设的一对!”
周文心中此刻也是久久不能平静,虽听萧雅说的简单,但却可以想像,一个女子在夜里孤身找到一个男子的家,再求那个看来古董无比的陌生长辈救他自己的儿子,是多么不容易的事情!心中顿时感动莫名。
一把抓起了萧雅的手,嘴里却说不出话来。
萧雅脸立刻红了,却任他抓住自己的手。
周文低吟道:“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萧雅白了他一眼,说:“谁要和你偕老?”
心中却是甜蜜。
周文心情激荡,吟道:“今夕何夕,见此良人;子兮子兮,如此良人何?”
这是《诗经·国风·唐风》中《绸缪》一诗里的句子,说的是夜沉如水,有情侣相伴的喜悦。
虽然现在不是夜里,但表达的意思却是清楚无误了。
这意思萧雅如何不知?良久,才低声吟道:“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周文大喜。
萧雅所吟的,正是《诗经·国风·郑风》中《风雨》一诗中的句子,诗中所言,是一女子在等待她的情郎,未见时,忧心忡忡,最后终于见面,喜之不胜。
萧雅既引此诗,已经明确表明她对自己的爱意了。
周文心中欢喜万分,简直就要狂笑,这几天的牢狱之灾,在他眼中也就根本算不上什么了。
这时,周文突然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说道:“咦,小雅,你在这里啊?我说怎么刚刚看见你一转眼就不见了,原来在这里和周大才子吟诗作对呢?”
用脚趾头都能想到这个如此煞风景的家伙当然是刘远了。
萧雅立刻甩开了周文的手,脸儿飞红。
周文转身冲刘远嘿嘿冷笑数声,刘远立刻吓得跳开,连声说:“抱歉,我有急事,先走一步。
回见!”
说完飞也似的跑了,连来接他的父亲刘康也丢下了,刘康看看跑远的刘远,苦笑着对周文点了点头,歉然一笑,周文立刻躬身遥遥回了一礼。
刘康回身便上了自家的车追刘远去了。
虽然周文顺着吴妈的话头极力邀请萧雅到家里吃午饭,萧雅却没有接受这个邀请。
毕竟,一个青年女子贸然上一个青年男子家中吃饭,总归有一些不妥当。
最终,周文只好作罢,将萧雅送回了家。
只不过两人并没有坐上来接他的轿车,而是一路走着。
当然了,走路可以多一点相处的时间嘛!
司机老王见到两人的神态哪里还会不明白?所以识相地任由他们走在前面,自己开着车在后面远远跟着,没有打扰两人。
周文知道萧雅是住在她苏州的姑妈家。
两人来到萧雅姑妈家门口后,萧雅冲周文挥挥手,羞涩地一笑,就跑进了门。
周文呆在门口,心中倍感委屈——真是的,都到家门口了居然也不请自己进去喝口茶!
周文发呆的时候,老王已经把车开到了他的身边,又下车给周文开了车门,候在一旁。
周文回过神来,就看见了边上拼命忍住笑的老王,只觉脸上发烧,飞快地上了车。
回到家,周老太爷显得很平静,也没有多说话,只是挥挥手叫周文先去洗澡换衣服。
也是,在牢里呆了这么多天,身上早就臭不可闻了,亏得萧雅还陪自己走了这么久。
周文心中突然冒出了一个念头:“难道就是因为我身上太臭小雅才不请我进她姑妈家坐?”
但转念一想似乎又不像,刚出监狱时自己身上也是臭的啊,为什么小雅还让自己握住她的手呢?想到这,不觉想起刚才在监狱门口与小雅说话的情景,手上似乎还残留着萧雅的香气。
可在周文情不自禁拿起手放到鼻边想闻闻香味时,入鼻的却是带着监狱特色的臭味!
周文立刻把手放下,飞奔向浴室。
看小说就来云趣阁网 https://m.yunkans.net